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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赋得永久的悔》是季羡林老先生怀念母亲的一篇精美散文，因为母亲的离去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恨。
        我今天借这个题目，讲的却是我和学生的一件事。尽管我知道借用这个题目有居多不妥。可是每想起这个学生，每想起和她的这些事，《赋得永久的悔》这些字眼就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跳跃，这些字眼在我的心头萦绕了很多年。
        12月12日赴学生聪的结婚喜宴。赶到时众宾客已经入席坐定。只有东北角还有两围台，一围空着，一围还有一个位。远远地有人向我招手，原来坐这的都是我的学生。可是我一眼就看到了明，还是那样清瘦的身子。我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坐到另一围。但是那样学生们肯定要不高兴。我只好和大家寒暄了一下，硬着头皮坐下来。我默默地坐在那，如芒刺背，间或抬眼看她，她一如往昔般的幽静，略带忧郁而沉静的眼神。猛地记起上一次见她已是5年前的夏天，我在锦华商场买完东西，去取寄存的物品，服务台背后正是她总如这般忧郁却又沉静的眼神。我飞也是的逃离。此后再没有见她。几次同学聚会，也没有她的消息，我的心里更多了一分惶恐。
        学生们一个个兴高采烈，谈着各自的见闻趣事，我有点心不在焉。尽管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料到也许今晚可以见到明，因为她是聪的好友，又是同村人。但是沉默。沉默到让人窒息。我想如果换了是今天，也许一切都可能改变。
        那是2004年3月，高考（高职类）前的三个月，百日冲刺的号角早已吹响。学生和老师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复习中。尽管高职类高考不是太难，但是我们的基础并不好，要想上自己心仪的学校，读自己心仪的专业，还是需要绝对的努力的。可是，明却谈恋爱了。这是我始料未及的。因为她给我的印象绝不是那种做事不知分寸的女孩。她总是那么幽静，身体弱弱的，哪怕遇上高兴的事，也只是扯起嘴角淡淡地一笑。这么沉静的孩子，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，关键不是产生一点好感而已，而是热恋，而那个男孩正是同级机电班的“问题学生”勇。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去谈恋爱，而且和——尽管中学生谈恋爱已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，她在班上也绝不是第一个谈恋爱的，而我对学生谈恋爱是不提倡、不支持、也不打击，因为歌德说哪个男子不钟情、哪个少女不怀春，我认为只要注意分寸，很多时候只是相互之间有些好感，也不必上纲上线，大鸣大放。所以班上的那几对家伙顶多搞搞地下活动，互相走得近点，多说几句话而已，并没有其他的出格之举，基本在掌控之中，不影响大局我也就听之任之。
        可是，明却到了几近疯狂的地步。我第一次找她谈话，软硬兼施、威逼利诱，希望她认清形势，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行差走错。她眼圈红红，泪誓旦旦。我还没有意识到她的问题的严重性。反正按照常规战役，地面的野火被我消灭了。一模结束，她退步了将近15名。勇开始不停约会她，也许甚至唆使她干脆不要读书了。我真的很担心，也很生气。再一次找她谈话。她表面应承我。但是，有一次，我上完晚修回家，走到半路折回去拿试卷，远远地看见在校门口勇在等明。等我走近，明发现了我，她不是回去宿舍，而是没命地奔出学校。我找遍勒流大街小巷，也没见到他们的身影。第二天，我和副班任范老师到她家去家访。结果好不到一段时间。在一次深夜，在勒流影剧院我又见到她和勇在一起。我怒不可竭。通知家长后，处分了她。她开始自暴自弃，她开始逃课。二模结束，她的成绩已经差不多垫底。我真的低估了这个默不作声的小女孩的疯狂。但是我真的不甘心她就此放弃。因为她高一高二基础打得不错，悬崖勒马，还是很有希望赶上来的。最后一次家访，麦校长和我们一起去。她的父母满脸的无所谓。她的母亲朝二楼楼梯口喊：“明，老师过来了，你下来吧！”过了一会儿，从楼上走下来的却是勇。麦校长当场崩溃，范老师当即傻眼，我已经气得一句话也没有说。我们什么话都没说。在回校的路上，麦校长说劝退吧。一气之下，第二天我真的给她办了劝退手续。
        就这样她离开了课堂，离开了学校，离开了迫在眼前的高考战场，在离高考不到两个月的时候，一个人默默地离开——清瘦的身子、幽静的神情、忧郁的眼神却从没走出我的记忆。
         2007年该班的学生从各大学毕业走上各自的工作岗位，当他们纷纷向我汇报他们的成绩的时候，我蓦地想起了明。如果她上了大学，会是什么专业，也许是会计吧，或者文秘，外贸也可以啊，或者物流。可是世上哪有如果呢。
        我在心底深深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，幼稚和急进。我应该再一次极力挽留。或者请求学校给她考完高考。可是当时愚蠢的我的心底充满了那个该死的“教育不是万能的”邪念。这个可恶的想法，改变了一个学生的一生。虽然从法律上她已经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；虽然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。可是她还只是一个学生，她毕竟没有丰富的社会经验和人生阅历。社会的教育是有效的，但是社会的教育代价是沉重的，路径是曲折的，手段是残酷的，结果未必是公平的。教师应该再帮扶一把，指引一程。否则要你这教师干什么呢！
        面对静默的她，我无味举箸。我问她结婚了没有，她说去年结了。我说：“还是——？”她说是，我们刚生了个孩子，已经满月了，嘴角一扯，还是那抹淡淡的一笑。尽管当初因为这个误了学业，但是两个人终成正果，我略略寻得一丝安慰。
        可这毕竟是永久的悔——
        1、当你决定放弃一个学生的时候，先反问自己你真的尽心了吗？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？
        2、不要轻易放弃任何学生。要知道ta是唯一的。
        3、给学生机会。再给一次，再给一次，再给一次，再——哪怕TA践踏你的权威和尊严。
        4、要有博大的胸怀，要冷静，要有办法，要机智。
        5、忍耐，克制，理智，宽容。防微杜渐、见微知著、明察秋毫，但不要锱铢必较，睚眦必报。
        6、要有正确的教育观、学生观，要有先进的教育理念。学习—反思—学习。
 
        此刻已是31日的凌晨，2009年即将过去，以此纪念过去的一年，纪念从教的十一年。若问过去的十一年给我留下了什么，我认为就是这充满丰富含义的“悔”。
        希望明天，你因我的存在而幸福！物理网（gaozhongwulil.com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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